身為植物最快樂的,莫過於生於沃土之中,得到雨水的灌溉,在微風輕輕飄揚。不幸的是,並不是顆種子都能得到那樣的緣份,那種幸福的機緣是童話也是神話。有 些種子,是緊緊扒著水泥上行人足跡帶來的殘土才能苟延殘喘的活著,很不幸的,我正是這樣的方式生長,只見過悲哀跟痛苦,太陽是熱辣,雨水是窒息,土壤是毒 藥,那是我對於世界的認識。
大概這個註定要永遠受到折磨的命運在1991/05/11 01:33就被鑄下了。許多善良慈悲的宗教講,起心動念,因為緣份 所以讓生命誕生,我並不認為命運有這樣的可愛。在我捲曲的頭髮黝黑的肌膚,我甚至懷疑這只是上天一場惡意的玩笑。上天對待我這樣的生命,一滴水都像是路人 檳榔汁裡的僅存唾沫,我還得滿懷感激的充分吸吮,努力相信我會有開花結果的一天。到國中還相信聖誕老人的人,天真的像是個白痴,有時候白痴是不是比較能夠 真的爛漫天真的活著。我的一雙手,遮蔽耳朵遮不了眼,我不可能用我的雙手毀滅這個我痛恨的世界。我恨我自己還有一點善良跟仁慈,總是有兩種聲音讓我即使睡 覺都不得安息。我記得那些人的臉,那些嘲笑我的人的臉,我不可能忘記那樣的人類。總是在驀地的一刻,那些臉就會提醒我是個廢物,是個沒有用 的東西,是個怪胎,是個異類。我猜是我不夠圓融,於是我改變,終於我病了。病的不相信眼前鎖上的門是鎖著的,不相信拔掉的插頭是安全的,不相信約定不相信 承諾。我阿,莫名的在夜裡大哭。慢慢的又以為自己好了,日子又一天天的蹉跎,我在各式各樣的形象裡,發現我還是隻身一人在大雨裡。
我抱著兔子在哭,我卻不能抱著自己哭。我相信是我不夠堅強,然而苟延殘喘的活著,對於那些腳印上的殘土跟檳榔汁裡的唾沫,我還是得貪婪的吸吮,只是我再也不能相信會有開花結果的一天。我相信我只為凋零,我在成長也在衰亡,我的枝幹越是抽高增長,我就相信我離歲月的盡頭又更近了一些。